*本文为「三联生活周刊」原创内容
文｜晓萧
怀孕时，虽然我经历了孕吐、耻骨痛、尿频尿急等各种难言之隐，但整体上算是平稳度过，工作没受太多影响。本以为生完孩子便能高枕无忧，可听了我们办公室里一位有娃的同事吐槽职场妈妈背奶，才知道宝宝出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，她当年最崩溃的是产后重返职场的“背奶生涯”。她的上一家公司没有任何私人空间，而她每三小时就需要吸一次奶，为了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，日常可谓穷尽了毕生的智慧。
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剧照
我当时虽然笑着附和，心中却不能理解她非要给孩子吃母乳的执念，暗暗地觉得她纯属自讨苦吃，喝奶粉不就行了。可没想到打脸的时刻来得如此之快，产后看着怀里粉嘟嘟的婴儿，我对她的爱与日俱增，早就把当初立下的“一上班就断奶”的flag抛到九霄云外，决定做个职场“背奶妈妈”。
仔细考察了公司一圈后，心凉了半截：本以为我们公司这么大，总有一处栖身之所，没想到这里与同事之前吐槽的公司相差无几，同样不具备背奶的条件。领导们是清一色的男性，似乎没人能考虑到女员工的哺乳期需求职场妈妈背奶，偌大的公司里，没有一个可以安心锁上门的空间；会议室都是透明落地玻璃，大家像一个个橱窗里的娃娃，在职场上表演着不间断的会议；所谓的茶水间还放着一台供所有办公室使用的大型打印机，人来人往机器不停地轰鸣；洗手间更是卫生环境堪忧，气味刺鼻直冲面门，就算是去解决个人问题都要用纸巾紧紧捂住，何况牵扯到孩子的口粮问题呢。
我急得在工位附近连连踱步，找女同事们群策群力。大家想到了一个几乎完全被闲置的地方——储物间，那里堆放着比所有目前在职的员工都要“年长”的陈年档案，还有一些诸如洗手液、餐巾纸、拖把之类的杂物，平时只有保洁阿姨才会进去。最重要的是门可以反锁，于是这里就成为我的“临时背奶处”。
《她的城》剧照
这个房间既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片，夏天吸奶完全是密室里的“高温作业”，冬天则是靠瑟瑟发抖来取暖。环境是艰难了些，但我至少算是找到了长期根据地。唯一尴尬的是，这个紧邻着办公室的仓库，完全不隔音，我时常听到领导突然来关心：“晓萧又去哪儿了？上次来她就不在。”同事总会耐心又尴尬地替我解释：“上次您来她去洗手间了，这次她去吸奶了。”领导听后哼了一声，转身走了。
吸完奶还要解决洗奶瓶、奶瓶烘干消毒、母乳冷冻等难题。我们的洗手间外有整个楼层唯一一台热水器，我边洗着奶瓶，边迎接着部分男士投来的好奇目光。至于奶瓶的消毒和母乳的冷冻，我简单粗暴地解决了：自己买了一台消毒机和一台小冰箱。但用起来后，我又“做贼心虚”，担心领导会不会觉得我比别人多费几度电……
自从开始背奶，我的“摸鱼”时间与日俱增。胸胀让我每天要吸很多次奶，每次至少要用20分钟，这本来就已经影响工作节奏了，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向领导们提出更多诉求。我悄悄观察其他哺乳期同事，大家都在默默自行解决：有人买了折叠屏风放在办公室，虽然屏风遮挡不住吸奶机那“嗡嗡”的噪声；有人选择去自己的车里，但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更长……
《好事成双》剧照
公司新来的单身小姑娘看我每日匆忙地穿梭在工位和储物间之间，好奇地询问了几句。为了不让年轻人恐婚恐育，我只好最大限度地弱化整个过程中的各种繁琐细节，但她听完只是淡淡地回了句：“喝奶粉不就行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