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,我要冷死了。坐在宿舍床上发呆,眼看阳台雨水越积越多,我决定逃避麻烦,开始回忆东极。
“中国几乎最东边的岛屿”,2014年东极岛是银幕上这句台词,也是海崖上一座孤零零的雕像,直到几年后才变成我脚下实在的陆地。
2018年,大学的第一个暑假,我叫上唯一的死党,从家乡河北硬座到合肥,到宁波青旅义工简历 模板,客车到舟山,客轮至东极。一路列车穿行,舟车劳顿,死党在中仓浑然睡去,我站到甲板上迎接东极。东极国际是我见过第一家将经纬度刻在自家门口的青旅,东经122.40°,北纬30.1°,中国几乎最东边的岛屿,中国最东边的国际青旅。现在回想第一次和东极国青的相遇,那大概正是我近几年心绪最复杂的时刻,分手后四分离别的惆怅,六分辽阔的自由。
2018年过去了,我决定怀念它,那次行程也像许多事一样过去,不再值得我在这里强行带你们一起想象彼时的云淡风轻。不如回到今年,还不算久远的八月。
“你好,八月义工”
今年八月初上岛前夜,记得Shelly问要不要派一位伙伴去码头接我。我回答说不必了,我不是第一次来,自己就一个背包,大家一起两手空空回去蛮奇怪,而且我是早上八点到的船。大概是出于后者的原因(想要早上八点起床去码头的小伙伴不存在),Shelly认可了我的决定。所以我在一个所有人都睡眼朦胧的早上正式报到,对当时的值班前台巧巧说:“你好,八月义工”。
巧巧很自然地让我去给客人接了杯热水——因为她迷迷糊糊,根本没意识到我是新伙伴。由此导致的后果是,经过一天的忙碌,大家直到晚餐自我介绍环节(传统家规)才得以仔细观察我这个新来的家伙。其实像简历一样,自我介绍很多时候也只是个概要模板,伙伴之间真正了解只能通过朝夕相处实现,甚至稍微相处一会儿,你就能意识到身边是个怎样的人。8月1日那天,我像只电耗子一样在家里到处窜来窜去,想尽快了解所有的工作事项,直到老大把我派给拆拆帮厨才安定下来。但拆哥是我师傅,拆哥不需要帮厨,这是我在家里认识到的第一个人事经验———拆哥很强。做菜不看冰箱,照样四菜一汤。
在看人这件事上,我虽然记名字不准,但对每个人的脾气性格算把握得比较快。老大,一家之主、乘风破浪逃过台风的国际帆船教练、听取人生经验的合适对象、刺激战场指挥官、东极张老大。毫不心虚地说,我和老大是过命的交情,一起扛过枪,互相救过不知多少次命(刺激战场的东极海子)。即使这样,老大对待工作是公私分明的,做什么都有条不紊。如果说我以后能让别人觉得做事细致,多少是拜老大所赐;Shelly,老大之主、真正女掌柜、东极咖啡师、此微信运营者、睡得晚皮肤却很好的人。相较于老大青旅义工简历 模板,我和Shelly交流的时间不多,但能够感受到Shelly确实擅长理解他人。餐桌上简单了解过后,关于感情经历,她就能作出“你俩就是互相耍流氓”这种精妙论断;其他人,拆拆、花花、巧巧、静静、乐乐、章鱼、皓子、一航,我们“都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”,都是优秀的。
我在东极做了什么?
我不记得了。因为那是回忆,“所有的回忆都是不在场的,是安静的”,我不记得码头路上的烈日,却记得和隔壁周哥聊得开怀,不记得工作偶尔的疲惫,却记得晚餐空闲时的惬意。但这样的描述,对即将来加入这个家庭的伙伴来说显然有些抽象。所以还是要努力回忆一下我在岛上的日常。
在工作上,东极青旅和其他青旅稍有不同的一点是,岛上没有保洁公司,也就没有保洁阿姨,所以客人入住前、入住后的卫生打扫是由义工伙伴们负责的。每天九点半开始,上午主要的工作是打扫客房,包括一楼的三个床位房,和二楼三楼的豪华大床、标间。虽然工作量不小,但家里的伙伴也够多,每个人分担的任务也就没有太重。家里的男生则要轮流去码头运送当天需要送走的布草,和需要带回的布草与货物,和隔壁的民宿老板周哥一起,这段路就会每天都有的聊。早中晚三餐由伙伴们轮流负责,一个人做六人以上的午餐和晚餐,对平时不太下厨房的人来说当然是个挑战,但新人也不用担心应付不来,会有有经验的伙伴指导(虽然我第一次做饭基本全是拆哥做的)。
午饭后是午休,像我这样的懒人会选择回寝室躺下,但精力旺盛如静静一般的人,会选择去环岛散步、去钓鱼等等。晚上的工作从晚餐之后开始,区域从客房转到酒吧。这是家里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,客座收拾桌面、前台调酒、厨房出品简餐,义工伙伴的工作是流动的,不会一直绑在一个岗位上。酒吧打烊、厨房归位,工作正式结束,几点睡随你,夜猫子们就踏上了夜间环岛,或烧烤摊,或居酒屋的旅途。
在围栏上的时间
坦白讲,我是个很散漫的人,处理完工作后的时光自然是最享受的。在晚上酒吧不忙的时候,我也会到围栏边坐一会儿,戴耳机听音乐。晚上你看不清远处的海面,只有近处被岸上灯火照亮的海浪涌动,你会感到这里确实与世隔绝,只有游客是外面世界延伸而至的神经末梢。老大说来家里做义工的不少是“三失人员“,失恋、失职、失心,我知道其他伙伴有厌倦职场的,有正在分手、失恋难过的,有一心向往孤绝之地的……糟糕的是,我恰好没有这些遭遇,只是坐在围栏上的旁观者。
不过,围栏上不只我这讨人厌的旁观者,还躺着更讨人厌的乐乐。乐乐是和我一样的义工伙伴,到岛上晒得颜色极深,像个广州留学生。但至于我为什么说他讨厌,是因为他在闹分手,每天躺在围栏上和女朋友唧唧歪歪。而且乐乐来得早,先于我养成了喜欢围栏的习惯——这里本来是他的地盘。我猜没人喜欢听别人和恋人唧唧歪歪地谈判、讨好、周旋,尤其是对于乐乐这样以“不是,我知道”为口头禅,爱抬杠的人,你会忍不住想插嘴反驳他。总之,我的每个夜晚基本就是这样构成的:忙里偷闲坐在围栏上,面对海浪,身边躺着一个一脸痴笑的汉子。
我今年20岁,喜欢闲扯,讨厌码字。这两千多字对于擅长写作的伙伴们来说可能会显得有些没诚意,但却没让我觉得煎熬,因为它终于来源生活,不再是捏造。在最后,我想起自己上岛的动机——陈舟,生活应有确实的答案吗?
对这个问题,还是没有新的体会,但这个夏天确实是个理想的夏天。东极,下次再见。
关于作者
陈舟,99年生人,来自河北工业小镇,大三编导在读,偷懒义工。比较能扯,讨厌论辩,偶尔装模作样,从不抱有恶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