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瘦一百斤、票房破30亿、贾玲大波浪发型加一身黄裙的惊艳形象……伴随着众多的热搜话题,在毫无争议地成为春节档票房冠军的同时,《热辣滚烫》无疑成为近来市场上最为炙手可热的电影作品,并持续地在各大网络媒体上引发各类热议。
本片翻拍自日本电影《百元之恋》,讲述了一位原本体型肥胖、对生活自暴自弃的宅女,在经历亲情、恋情和工作的各种失败后,重燃对生活的斗志并努力减肥、训练,最终拥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、找寻到自我的故事。自大年初一影片上映至今,在口碑方面观众们对本片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好评,偶有批评之声也随即就被前者所淹没。在笔者看来,《热辣滚烫》之所以能够被广大普通观众所接受和认可,除却营销、宣传因素之外,就电影本身而言,主要是在以下三个方面有着上佳表现。
首先是影片的对白中,密集的笑点给观众们带来的欢乐。众所周知,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的贾玲,早期是喜剧演员出身并师从著名的相声明星冯巩。扎实的喜剧功底使她在打磨本片的对白和台词时,可以将许多带有搞笑效果的语言包袱融入其中。尽管在极少部分的资深影迷看来,这种将电影“小品化”的做法严重影响了影片的“电影感”,对一部电影的主题表现与整体性而言,所起到的是破坏性的作用。但就数量众多的广大观众来说,在当下生活压力较大、焦虑情绪蔓延的社会环境中,大家最缺的除了钱,就是开心和欢乐了。因此,先让大家放松并且笑出声来,更加符合观众们在春节档观影的内心期许。
其次,是影片敏锐地捕捉到了当今社会环境下,大众(特别是年轻人)内心所普遍存在的痛疼感和无力感,并通过女主在影片中所遭受的打击与挫折,在情感维度上与亿万观众形成了共鸣。
随着我国经济发展速度的放缓,以及近几年来中美关系交恶、世界地缘政治环境恶化、疫情、阶层固化等原因所造成的影响。在严峻的就业形势下,在日益紧张、竞争激烈的职场生态中,作为基层大众中的一员,我们每个人都普遍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活压力与挫败感。而亲情、友情、婚姻、家庭这些在传统中给我们带来安全感的元素,似乎也在工业化的冲击下、在金钱的考量下开始逐渐变得土崩瓦解。
当我们的理想与对生活的憧憬,被残酷的现实的击碎,并被生活的重锤一次次的暴击时;当我们每一个平凡而弱小的个体,拖着疲惫身躯和急需安抚的内心回首望向身后的时候,却发现空空如也,无可依靠也无人诉说时。那种切身的痛疼感和无力感,像极了片中的女主乐莹。乐莹身上所表现出的伤、丧、躺平的这种状态,也和当下社会中人们的情绪高度契合。面对朋友、亲戚的算计、情感的不确定性、严峻的职场生态,贾玲所饰演的乐莹那一句台词——“怎么会这么疼”,道出了太多观众深藏在内心无法诉说的切身感受。
第三点,则是影片那较为务实和接地气的励志作用。随着阶层固化、经济增长放缓与民智渐开等多种因素影响。努力就能成功、坚持就能实现理想这种空泛的鸡汤,已经无法使大众信服。多数人大概已经能够客观的认知到自己的平凡与渺小,知道面对阶层鸿沟与残酷的社会环境,即便个体再努力,所产生的效果也极为有限。况且持续的努力这种自律本身也是一种能力,并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到,而努力的结果或许只是改变了自己,而对社会与环境所造成的变化则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,你在其他人眼中的价值,多数情况下也不太会因为你的努力而改变。
因此,影片没有如某些鸡血电影一样,不切实际地让乐莹通过努力而取得社会意义上的成功,比如职场上取得突破,或者赚到足够多的金钱,再或者收获完美的爱情等等。而只是让其通过减肥和在这个过程中的努力日本职场励志电影,实现了其外形上的改变与自我认知上的进步。纵然她通过不懈的坚持和努力彻底改变了臃肿的身材,精神层面也变得独立和自信,但他在社会中的位置并不因为他的这种努力而有更多改变。她依旧是底层打工族中的一员,拳击台上也依然职业选手揍得鼻青脸肿,爱情对她而言,也仍然虚无缥缈和难以把握。走下自己梦想的拳击台,面对前男友的殷勤,满脸伤痕的她所能做的,也只是不再将自己对爱情、对生活的期许寄托在一份曾经背叛、且充满不确定性的情感上,而是在夜色斑斓的街道上朝着未知的前方踽踽独行。
在这一点上,与前期另一部热点影片《年会不能停》相比,本片的人物设定显然更为可信。在那部影片中,三位主角在公司年会上对于职场生态种种不公的宣泄固然过瘾,但从他们毅然拒绝副总对他们开出的诱人条件,而为了理想化的公平、正义做出正义之举时,影片人物的真实度与可信度已经大打折扣。就一部电影而言,其“共情力”与“真实感”是最能打动观众内心的元素,而影片对社会热点的敏锐捕捉、对人物处境的设定、对角色情绪的表现,显然较为完整地做到了以上两点。鉴于贾玲本身自带的明星效应,她在拍摄过程中自己瘦身成功的举动,又对影片的“共情力”与“真实感”产生了极大的强化作用。
另一方面,就人类个体而言,除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,在人类的内在驱动力中,人们还有对美的本能追求和找寻到自我这种内在驱动力量,影片也把乐莹努力的着力点放在了后者上面。这种对人物的设定,显然更加贴合于当下的社会环境与大众真实的精神状态,更能够使观众在观影时从主角身上看到自己内心的影子,有着感同身受的情绪。同时对一个可信的、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的目标与理想——减肥瘦身和独立自信,产生正向的驱动力。
面对竞争激烈的国内电影市场,就时间属性上言,大家都知道春节档是含金量最高的票仓,一部电影能够抢占到春节档上映的龙标,其背后所付出的努力之艰辛、贾玲团队的攻关能力之强可想而知。同时,贾玲通过自己体形上的反差,达到了爆炸性的宣传效应。通过这部电影,贾玲的聪慧、努力、与团队的综合实力之强,确实令人刮目相看。因此,如果不考虑影片的艺术性,仅从一部商业喜剧片的标准来衡量,本片无疑是极为成功的。票房大卖、好评如潮,怕是未来一段时间国内众多的健身房和减肥机构,都要感谢这部电影所带来的蝴蝶效应。
而对本片批评的声音,则多是站在电影质量与艺术的角度所进行的评判,尽管这两者本就不是电影创作方的努力目标。做为一部商业电影,投资方和制作方的目的非常明确,就是冲着票房大卖赚大钱的目标去的,所谓艺术性、作品质量都要为这个目标让步。但如果非要就艺术这个维度对电影进行讨论的话,那么《热辣滚烫》确实只能算是平庸之作。
先来说说被人所诟病的翻拍行为。其实就一部电影而言,翻拍别的影片或者对某部文学小说进行改编。这种行为本身是极为正常的,《简爱》与《雾都孤儿》,每部作品都至少有10个以上的电影版本,但并不影响其中产生艺术性极强的经典佳作。因为电影的语言是画面而非故事情节,同样的故事剧情,电影创作者可以用光线、色彩、画面构图、拍摄机移动调度、剪辑等各种电影语言,创造出带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作品,令观众产生不同的情绪反应并呈现不同的影片主题。
本片的遗憾之处,是在翻拍过程中缺乏创造力,将原作《百元之恋》的许多场面调度、人物装扮、画面构图直接照抄了过来(如拳击手的出场、拳击过程中的剪辑与调度、女主角倒地时的画面构图等等)。这就不是翻拍,而是抄袭。这一点,是一些资深影迷所无法容忍的。
其次,则是影片平庸的电影语言。其实与第一点类似,贾玲最大的软肋,在于她不是导演或者编剧专业出身,缺乏长期拍摄电影的实际片场经验,也不掌握有关电影语言的许多专业性知识与技艺。就如同电影中主角学习拳击一个道理日本职场励志电影,一个外行纵然再努力,也无法在一两年内速成。一个非专业人员,当然可以靠自己的聪慧博人眼球,也可以靠敏锐的洞察力抓到社会热点,但业务上的专业水准,则需要长期的学习与现场经验一点点的积累起来,这是业余与专业的本质差别。当这种专业能力的缺乏通过电影画面,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时候,比较资深的影迷一看便知。而对于多数一般观众而言,可能只是在情绪上觉得电影的某些地方不够顺畅、自然,感觉有点不适和别扭,但又讲不出来具体原因。
所以在本片中,贾玲所对原作进行的改编与再造,多集中在台词和某些故事细节方面。使台词更具有搞笑效果,同时让故事情节与人物设定更加贴合我们国内的社会环境。但在电影语言方面,别说自己的风格了,就连专业级的水准线贾玲也不具备。所以面对这种不足,贾玲采用了较为务实和聪明的方法,一来是大量抄袭原片的场面调度手法,二来是在画面、构图、摄像机移动等电影语言的建构上采用保守的策略,不搞不懂装懂的东西,在电影语言方面可以不出彩,但尽量不犯错。
片中给人留下印象较深的调度手法有两处,第一处是两次镜像的使用。第一次是乐莹看到雷佳音饰演的吴坤收黑钱时,两人在更衣间里的对话。吴坤在向乐莹解释自己收黑钱的原因,此时画面上显现的是吴坤在镜子里的镜中像,以此来表现他说的是假话;另一次是乐莹瘦身成功后走上拳击台前,在通道中面对墙壁上自己的过去形象的倒影,今后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相互凝视,然后镜中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微笑挥手告别。
第二处调试手法,是乐莹在遭到恋人背叛、电视台亲戚算计等一系列打击后,她在返回自己四楼的住处时。此时摄像机采用远距离的大全景画面,呈现出女角所居住的整座大楼的全貌和乐莹上楼的全过程,当远镜画面中她每上一层楼梯,楼道中的灯光自下而上依次亮起。在电影语言中,人物上台阶一般都代表着人物命运的上扬性暗示,下台阶则反之。大全景下的人物上楼梯,加上从下向上亮起的灯光,在这里导演用电影语言中的双重暗示,呈现出乐莹自此后将不再颓废躺平,进而开始昂扬向上的内心变化。这些调度手法的使用,就其水准来讲极为常规与普通,但也达到了基本的功能与效果。
综上所述,本片的优点在于贾玲团队通过自己的切身努力,和极为高效、精准、智慧的营销策略,以一部轻喜剧商业电影,取悦和激励了大部分观众,还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票房成绩,在经济回报和团队口碑两个方面,贾玲都赚的盆满钵满。缺点则在于缺乏创造力的剧本与平庸的镜头语言。而批评者与赞誉者之间所存在的互喷,或许是源于他们本就处在不同的标准、不同的维度在对作品做出评判。在大多数的情况下,人与人的精神世界并不相通。